对面阳台上养花的老者

（网络图片）

突然发现，对面阳台上，三叶梅的主人好长时间没见了。

老者七十来岁，消瘦的脸颊，身板却也硬朗，沉稳，始终透着一股祥和淡定的表情。

其实，那位老者原本每天都会有较多的时间出现在阳台上的，老者的麾下，除了三叶梅，还有着很多我根本就叫不出名来的什么花啊草啊的。兴许是因着春天的脚步已经走过，平日里少见了老者的一些伺弄，什么时间不见了踪影？许是我上次写过他的三叶梅之后吧。

不知道是不是附近的新区建设，打破了附近的树林和山们的安逸。小区里的小鸟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些，啾啾的叫着，或喧闹，或私语。樟树一排排的林立，浓密的叶里，有时候三五、七八只的群起，呼啦啦一声，飞向对面的阳台，又噗噗的一阵喧闹，从对面阳台上离去。而每当开始有鸟儿飞到阳台上的时候，老者就会退到纱窗门的后面，一动也不动，静静地看着，生怕惊扰了鸟儿们的欢喜。

和小区里大都封闭着的阳台不同，对面的阳台敞开着，平日里，老者侍弄着自己的花儿，全神贯注，浇水，剪枝，抹叶……，一举手一投足，动作极为精致。春去秋来，红了杜鹃，白了栀子，粉色的山茶花，黄色的大丽菊……，滋润着小区里所有人的眼球。

老者一点也不私癖，每到花开的时节，总是小心翼翼的把花儿放到花架上，动作虽显得迟缓，但总是非常细心的把最美好的一面朝外放着，有意无意的让那些花朵越过栏杆，灿烂的伸出三两枝来。

那一日里，我忽然想起封住阳台，先把栏杆上的一圈密度网拆开，办法很原始也简单，用榔头把一个个的焊接点捶开，然后卷走就行了，开始就发现对面阳台上的老者在看着我，我也并未在意，顶多一个不经意的对视，直到结束，那个老者仍然站在自家的阳台上，若有所思。

第二天早上，忽然发现对面阳台上的老者也和我一样，在亲自动手拆阳台护栏上的密度网，阳台上叮叮当当的响声传过来，早早地就打破了小区的宁静。再过一会儿，老者已经在重新布置阳台了，大朵大朵的花儿，大把大把的叶儿从阳台栏杆的空隙里探出头来，随风荡漾在阳台外面，红了一方，绿了一面，立马就能够让人想起宋人叶绍翁的“春色满园关不住 ，一枝红杏出墙来 ”佳句。

原来老者并不是和我一样要封阳台，而是在给自己的花儿腾出一方绽放的天地。

花儿开得多了，阳台上就显得拥挤，老者会搬出一部分到一楼，放在路边的草坪上供人欣赏。每到这时候，大钵小钵，大花小花，淡黄、浅紫、银白……，五彩斑斓的点缀在路边的草坪里，安详，静谧，兀自地张开花瓣，朝着阳光、蓝天，盛放着一种自在的闲情，美不胜言。

而老者自己，则是回到自家的阳台上，凭栏或是远眺，或是静静地看着下面，满脸的安静和祥和。不知道是在看自己的花，还是在看那些赏花的人，抑或兼而有之，看得出来，此时的老者，内心世界里一片清悦、和煦，充满惬意。

小区里，孩儿们常在老者的花儿周围嬉戏，有时候，遇着不懂事的小孩会攀折上一枝两枝的玩着，即便小孩的家长也会轻轻地拍击几下小孩的手，也会正颜厉色地说上说上一句半句。老者却也并不在意，嘴角上，眉梢间，读得出的，依然还是笑意。下一次，哪个小孩又是攀折，老者还是如故，敦厚，温柔……。

时间久了，小区的绿化带上有了老者的一片天地，赤橙黄绿青紫白……。白天里，什么时候都会留下老者的身影。

而这一切，这几年就一直在我身边，偶尔听小区的保安说过，老者就一个人，住的房子是女儿买的，甚或没有做过细的装修。我和老者从未言语过，即便对面满阳台的繁华盛开着，我也只是远远的，在自家的阳台上看着，听着，读着……。

对面阳台上那个养花的老者是不是走了，还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一段时间？我不敢去问。只是阳台上，原本盛开的不论是草本的或是木本的花卉，多了一些暗绿的残叶，深黄的枯枝，泛白的野草，凋零的气息从对面的阳台飘过来，即便是在这几日大把大把的阳光下，也是稍显冷峻……。

周国平说：老天给了每个人一条命、一颗心。把命照看好，就是要保护生命的单纯，珍惜平凡生活；把心安顿好，就是要积累灵魂的财富，注重内在生活。人的使命就是尽好老天赋予的两个主要职责，好好做自然之子，好好做万物之灵。

有时候真的觉着，生命，是不是都活在周国平们的笔下。如此理解，对面阳台上养花的那个老者，平凡而单纯，即便只是自家阳台上的一抹亮丽，也好善乐施。其实，当是已经对老天赋予的职责做了最好的诠释，自然，也做到了内心的圆满。